近日市場飽受不安情緒主導，被視為安全資產的政府債券，孳息率已步步下滑。在經濟萎縮的德國，不論是隔夜存款或三十年期國庫債券的利率，都一路走低。投資者若買入債券並持有至到期日，幾可肯定會錄得損失。而在瑞士，負收益率的情況一直擴展至五十年期國債。即使在意大利這類債台高築的國家，其十年期國債的孳息率亦僅得1.5%。

全球資本支出一同下降

與此同時，美國國債的孳息曲線更出現倒掛跡象，預視衰退有可能即將來臨。屬於避險貨幣的美元，近月已升值了不少。商品方面，反映工業活動的銅價錄得顯著跌幅，黃金則處於六年來的高位。而儘管海灣地區緊張局勢加劇，但亦未能刺激油價，國際油價跌至每桶60美元左右。

市場擔心全球經濟將陷入衰退。中國的工業生產增長正處於2002年以來的最慢速度。歐洲方面，意大利的政治危機未解決，德國經濟又持續走弱，令投資者對歐洲日益憂心，再加上10月31日的大限即將來到，英國很可能會迎來一個無序脫歐（No-deal Brexit）。另一邊廂，日本也沒有任何好消息，經濟持續疲弱，通脹似有若無。環顧全球，僅得美國經濟有較強表現。

世界陷入一片焦慮，企業和市場都不知如何是好，大家將矛頭指向中美貿易戰，這當然不無道理，但更關鍵的並非關稅的實際影響，而是貿易戰所造成的悲觀情緒及不明朗氣氛。商業信心下滑，企業不願意在如此形勢下繼續投資，結果是全球資本支出一同下降。

主要的中央銀行已紛紛寬貨幣政策來回應市場的焦慮。為防經濟衰退，美國聯儲局在 7月底宣布減息，為十年來的首次。市場相信聯儲局的減息動作將陸續有來。而自聯儲局採取行動以來，巴西、印度、紐西蘭、秘魯、菲律賓和泰國等國家的中央銀行，都降低了其基準利率。歐洲央行的利息仍處於歷史低位，因此很可能會恢復債券購買計劃（QE）。到底這些行動能否將衰退力挽於狂瀾，各位拭目以待。

筆者更加關注的，是中央銀行未必有足夠彈藥來抵禦下一波經濟危機。原因是如今幾個主要經濟體的利率已經非常低，一些發達國家甚至實施了負利率政策，以鼓勵銀行放貸、減持現金。但如果利率進一步陷入負數領域，可能會適得其反，令公司和個人將資金從賬戶中抽走，改為持有現金，不敢投資或消費，結果將打擊銀行業及整體經濟。

央行的彈藥不足，市場上愈來愈多聲音呼籲政府增加財政支出及減稅。問題是許多工業國家已債務纍纍，難以增加支出或減少收入。公債水平高企會削弱長期經濟增長，而目前工業國家的公債水平已達到GDP的120%左右，處於歷史高位。此外，許多歐洲國家設有赤字上限，未必有足夠能力推出財政刺激計劃。

美元、企業債息為重要指數

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雖可刺激經濟需求，但無法解決經濟的結構性問題。只有實施結構性改革，投資於教育、支持初創企業、針對性地放鬆管制等，才能從根本上提高經濟競爭力，促進生產力和創新。

未來投資者要注意甚麼訊號？首先是中美貿易戰。如果兩國貿易進一步惡化、美國執政者又誤判經濟衰退的可能性，那麼在未來12到18個月內出現經濟衰退的機會將大幅提高。

美國企業債券孳息水平是另一重要訊號。目前美國企業的融資成本仍然非常低，但息差已開始擴大。 若果不明朗因素導致息差擴闊，將會增加企業的還債壓力。為了支付利息，企業或需削減工資和投資。

最後是美元。美元向來是市場風險胃納的指標。 投資者愈是湧入美元，即表示市場的不安情緒愈高。
 

原文刊載於信報02/09/2019